2009年2月4日 星期三

太监和独裁者

面对扔鞋抗议,瘟假报的反应引起了一些人的议论。许多人很自然地想起了不久前布什对类似举动的回应(http://www.daynew.net/?p=1138)。也有人想到了李登辉老先生在东京被支那志士的塑料瓶击中后的反应(http://www.daynew.net/?p=1139)。当然,天差地别。

但瘟的性质跟布什、跟李登辉本来就不同。后两者是合法领导人,前者是非法的。瘟是由那位国家主席提名、经人大选举通过、然后由那位国家主席任命的。可问题是,这个国家公民的大多数并没有允许他们做这类游戏。真的,从来没有,只是拥有坦克机枪的他们自己允许了自己。所以,瘟假报的身份本来就是非法的。靠着坦克机枪以为后盾,在家里走到哪儿都是奉承,出了门遇上个把不吃这套的,就乱了方寸,本能地祭出上纲上线的杀手锏,这原是这类动物的本色。布什李登辉则是在自家三天两头挨骂受辱的,个把破鞋水瓶根本不在心上,乐得嘻嘻哈哈。瘟和他们的反应天差地别,本来就天差地别。

可比的不是布什和李登辉,而是蒋经国。蒋经国毫无疑问是个不折不扣的独裁者。他的权力,从来没有经过他那个国家的人民的授予,而是来自他作为蒋中正的长子的血缘身份,而蒋中正的权力来自他足踢拳打杀人立威,跟支共性质并无不同,无非程度稍逊。1970年4月24日,身为行政院长的蒋经国(职务与今天的瘟正好对等)五度访美,在纽约广场大饭店门口遇刺。刺客是两名台独志士:黄文雄、郑自才。只因CIA人员反应迅速,及时击打黄文雄持枪的肘部,黄文雄那必中的一枪(距离蒋经国才一两米之间)才没能击中目标。两人也被当场制服逮捕。事后,蒋经国并没有说“这种卑鄙的伎俩阻挡不了反攻大陆的决心,阻挡不了中美友谊的潮流”这类话,而是希望与刺客会面,进行沟通,因受各方劝阻告罢。不过蒋经国由此意识到自身权力并不是不受质疑的。虽然此时的蒋经国仍然不遗余力地巩固其独裁统治,但这一事件显然在蒋经国内心种下了根。

跟瘟的反应相比,蒋经国的反应才是一名真正独裁者的反应。不是真正的独裁者,就不会有这样的气度。独裁者固然作恶多端,却不能不真心着眼于家国的前途——因为他是视国为家、“待民如子”的,国是他自己的,子民也是他的私有财产。遇到如此激烈的挑战,他不能不认真从长远考虑。

这回那个抗议者说瘟假报是独裁者,却抬举了瘟。瘟算不上独裁者,糊也算不上。这对天成佳偶只是支共盗窃流氓团伙独裁机器上的两枚零件罢了。说穿了就是太监。瘟尤其是大太监,在风云诡谲的中南海、在历任总书记身边蹲十多年左右逢源屹立不倒,这是怎样的功夫?这是蹲到了家的功夫。这类零件,并没有属于他们自己的独立意志——根本不需要有。毛是大独裁者,为所欲为;邓是半独裁者,咬咬牙可以做成自己想做的,但多数时候其实只能周旋于他所属的那个流氓团伙内部各帮派势力之间;邓以后就没有独裁者,只有花瓶摆设零件。充当这些花瓶摆设零件的,根本不需要大脑,选拔这些花瓶摆设零件的原则,就是所谓“逆向淘汰”原则:无条件忠顺于上司的蹲功大师才有希望上位。同时,那个制度仍然是独裁的,更确切地说,是专横的(arbitraire)。没有一个有意志、有头脑的独裁者,这个制度就成为无脑的独裁机器。它的一切问题,就成为最简单的结构力学问题,不再有任何可能性,只能循着既定轨道无目的地行进,无论充满活力、充满可能性的社会如何日新月异,它将依然故我地走向衰朽。

太监们各各怀中的鬼胎,虽然各有千秋,但有一点最低纲领是相同的,就是尽量避免在任期内翻车,力求确保在任期届满之际平安降落。鼠目寸光才是他们的生存法则。国不是他们的,子民也不是他们的。子民是他们蹲位的威胁。国是他们蹲在高位君临子民的借口。在蹲位上采取一切措施,保证任期安全,主要就是防止敌人的颠覆。大独裁者也怕颠覆,但大独裁者着眼于千秋万代,太监却只着眼于眼前。故大独裁者于国于民常怀有真挚而邪恶的“爱”,太监却只认势利,顶多只有拙劣的演技——扮个明君贤相什么的,只有弱智才信。论邪恶的程度,太监不如大独裁者,论危害的即时和赤裸裸,大独裁者又往往不如太监。

大独裁者也多有爱扣帽子的,但有他自己的理论、逻辑和原则,他自信正确(虽然他越“正确”就越邪恶)。太监也喜欢扣帽子,却只是机会主义仗势欺人,他对什么正确什么不正确根本不关心,也从来没有狂妄到自以为真理化身那种程度,帽子棍子只是他整人压人的手段,是可以任意选取的。要明白这两种态度的区别,只要对照支共三十多年前大批判文章(譬如张春桥、姚文元的)和三十年后今天官报的战斗文章以及政府、外交部官员的战斗性发炎。相形之下,可以很清楚地感到,最得毛太祖精神精髓的张春桥们,他们的文章是有自身一贯的逻辑的,是理直气壮的;而今天的战斗性文章和发炎,前言不搭后语,不伦不类,经常流于滑稽,譬如,官媒指明目张胆的躲独示威者,说他们“别有用心”、“不可告人”——太监手里的帽子棍子都是捡来的,很多场合下他们自己也弄不明白那些帽子棍子是什么来历,只觉得那是可以把对方妖魔化的兵刃,抓起来就抡。“别有用心”和“不可告人”的确是支那国最严重的两项超级罪行,可偏偏就是不适用于“明目张胆”的行径。对这么简单的逻辑,太监们是不需要理会的。

这回瘟假报说:“这种卑鄙的伎俩,阻挡不了中英友谊。”人家是当着面指着鼻子抗议的,是被保安从座位上请出来后激动之下飞鞋示威的。这是怎样的举动?这是明目张胆或正大光明的鲁莽冲动。既然是明目张胆,就不是卑鄙的,既然是鲁莽冲动,就不是伎俩——至于指那厮有意阻挡中英友谊,那就更没有着落(当然,这一点可以原谅瘟,他听不懂,允许他把那厮喊的内容理解为“中英不许友谊”)。瘟爷爷在事发一分钟里,经过他脑壳里的286侃匹欧特的奋力运转,搜肠刮肚总算从成衣铺里调出一顶帽子,四面不靠,却管不了那么多了。这叫图穷匕见,也可以说是黔驴技穷。

论魅力,太监跟独裁者是没法比的。想象一下,如果是卡斯特罗,或者霍梅尼遇上这样的事情,会如何反应?会说什么?也许他们真的会说:我想跟这位同志好好谈谈,看看他到底有什么不满的。——一个真正的独裁者,往往热衷于说服人,热衷于充当牧者,控制人的灵魂。太监是从来不做此想的,他们的言行从来是最呆板且最粗鄙的,比起独裁者,不是最坏的。独裁者是威力巨大的大规模杀伤性凶器,太监只是些臭烂腐朽的渣滓罢了。

沒有留言: